
马帮从思茅往南行,就到了西双版纳境内的普腾坝(今天的普文)。 西双版纳充足的阳光、充沛的雨量孕育了茫茫林海,茶马古道好似林海中的航道,马帮就是林海之舟,普文宛如林海中的第一号码头。当晚,我们这队林海之舟来到一号码头歇宿。 马帮离开普腾坝后,进入连绵起伏的山林。林中的路多为土路,有些地方被马踏成了“烂泥塘”,常有驮马陷入泥中,要赶马人卸下驮子,连拉带抬,马才能越过泥塘。有的路面虽铺着石头,但多被马踏成了碎屑,或被踏入土中,只有那些块大质硬的石头露出地面。而有的地方石头本来深埋在土中,却被驮马踩踏露出了地面。世上本没有路,走的人多了,也就成了路。这漫漫茶马古道不正是千百年来赶马人和驮马前赴后继走出来的吗? 到达松山岭休息时,马锅头郑重地宣布:松山岭和大渡岗一带,老百姓的牛和马帮的马,经常发生被老虎、豹子咬死的情况。夜里大家要靠近睡在一起,火堆要彻夜燃烧,吃的菜只能煮不能炒,否则炒菜的香味会招来虎、豹。为了加强防卫,马锅头们把马集中拴在木桩上,马驮子放置在马的外围,最外围则生起一堆堆火。赶马人和武装护卫人员轮换着守在火堆旁,还把那些较粗的柴火从火堆里抽出来,分散丢放在最外围任其冒烟,形成一道“火烟”防线。次日早晨,赶马人在离马帮宿地不远处发现了豹子的脚印。 马帮继续前进,从高山顶上的大渡岗一直下坡,来到气候炎热的关坪坝。其实,关坪不是坝子,而是一道很长的“夹皮山沟”。马帮从关坪沿着峡谷雨林前进,进入小勐养坝子。因为天气炎热,马帮未在坝子久留便匆匆赶路了。马帮离开小勐养后,又进入热带雨林,在荫蔽幽深的森林里走了两天,终于来到澜沧江边。 站在高高的江岸上,心胸顿觉豁然开朗。极目遥望江对岸的车里城(允景洪),群山拥抱的景洪坝子大雾迷漫,隐约可见寥寥几间竹楼的轮廓。阳光下闪亮的江水,悠悠向南流去,江边草色一片新绿……啊,春天!南国早到之春竟如此美妙!这里没有高楼和汽车,却洋溢着自然、朴素之美。虽然如今景洪城已变成了现代化城市,而它给我们最初的印象却永远难忘。 马帮准备渡江,趁着等待过江的时机,赶马人给马“开哨”(休息)。马帮过了江,住进景洪唯一的马店。当时的允景洪除了土司衙门和教堂是瓦房外,其他都是竹篱笆墙、草排顶房,马店也不例外,只是有个宽大的院场。院场里设有几排拴马的“门形”木架,地上摆有喂马的木槽等器具。在院里,赶马人对驮马进行全面检查,发现有松脱的马掌要及时更换,还要检查马背是否长了鞍疮。要把草料铡细,加喂些马料豆以补充营养。对身体虚弱的马,赶马人将其吊在门形架下,让其前脚悬空、马嘴朝上,并在马嘴里放一只漏斗,把一盆调配好的生鸡蛋加红糖水灌入马肚子里。 住在景洪马店里,我们有一种到了家的感觉,可以放心睡一觉了。可睡到半夜就被马锅头叫醒,叫我们赶快上路,随马帮到嘎东街赶摆(赶集)去。嘎东街在景洪城南郊,坐落在流沙河边,是个傣族聚居的村寨,按传统的习俗每五天赶摆一次。天黑漆漆的,山民们就打着火把从四面八方聚集到嘎东街,在河边草皮地上将山货土特产一排儿摆开,任人选购。我们的马帮也摆了几个地摊,卖一些针头线脑、剪子镜子、头巾花布等小商品,同时收购一些茶叶、干木耳、药材、皮毛等土特产品,运至昆明再转销内地。天亮时,赶摆进入尾声,人们陆续散去。 我们是第一次赶摆,买了香蕉和竹筒香糯米饭吃,从此对赶摆有了兴趣,后来在佛海工作时也常去赶摆。但是为什么佛海在白天赶摆,而景洪要打着火把赶摆呢?后来我们才知道,景洪是热带气候,黎明前后是最凉爽的时候,打着火把赶摆图个凉快,而佛海海拔高,气候温和,可以从容地在白天赶摆。(本文摘自《我们亲历的云南茶》 著)
本文来源:《普洱日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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