追溯景东教育发展的历史,缅怀先人步履艰辛的教育历程,罗大任是数得上的教育先驱者。他几度在安定办教育、在县城讲学的功绩广为人知,但他在景福岔河“专管小学”教学的故事就鲜为人知了。 1997年,景福乡将凤冠山与大石头两所小学合并新建岔河村小学,校址定在水阁梁子脚下两水汇合处。一天,我在村里听人说:“这个校址选得好,过去,水阁梁子上就办过‘专管小学’(普洱行署拨款)。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,在场的我对“专管小学”十分感兴趣,觉得这一段关于景福乡教育的历史很有价值,应该被记载下来,当时就萌生出编写《景福教育志》的念头,想把岔河“专管小学”的概况纳入其中。后来,我开始四处打听岔河“专管小学”,却始终无人能说得清楚。正当我失望之时,一个偶然的机会,获知凤冠山冯大生老人是当年岔河“专管小学”的学生。我喜出望外,决定去拜访冯大生老人。 2002年,我邀约了苏宁、王强、罗成友、宋元学四人一同前往凤冠山拜访冯大生老人。冯老耳聪目明、气色好、头脑清晰,听说我们是专程来了解当年岔河“专管小学”的情况时,冯老顿时很兴奋。他有问必答,讲解得一清二楚。经过一番询问后,我们基本掌握了岔河“专管小学”的办学始末、规模、特点及当年的执教教师罗大任的人品、学识和教学方法等情况。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罗大任这个名字,他渊博的文学知识,不卑不亢的气质情操,精湛的教学方法,一丝不苟的执教精神深深地打动了我,对他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。之后,我写了一篇题为《几乎被遗忘的教育历史》的散文,在2002年《景东教育》第5期上刊出。2003年,我再次觉得应该编写一本《景福教育志》。其他校点的情况已掌握得八九不离十了,就剩岔河“专管小学”还有一些问题需进一步核实,尤其是罗大任的生活习惯、外貌特征等。当我拜读曹守基写的《抹不去的记忆》一书时,在“历史悠久人才辈出”这一章节中看到作者提到了罗大任,作者把罗大任列为民国时期景东诗人之一,《景东县志稿》中收录了他的古诗词作品5首。基于先前对罗大任的初步了解,我到县志办查阅了相关资料。县志中收录的16位“人物略传”中就有罗大任。罗大任不仅是诗人、书法家,更是教育家,他对教育的突出贡献被收录其中。在他一生中,诗词是他的业余爱好,书法是他补贴家用的辅助之需,他一生潜心办教育、开展教学,这是县志上有记载的。由此,对罗大任的崇敬之情再次激发我写一篇文章的欲望,以表对教育先辈的追念。 罗大任,名腾云,光绪元年(1875年)出生于安定老仓的一个彝族家庭。清光绪八年(1882年),老仓附近的小利月村办起私塾,吃够目不识丁之苦的罗大任家族立即把他送去读书。从此,罗大任每天赤脚短裤,从老仓到小利月村来回两趟十几里路刻苦读书……光绪十七年(1891年),16岁的罗大任赴景东考棚应试,获禀生第一名。之后又赴普洱行署考棚应试,获得禀生第一名。之后,罗大任以优禀生身份前往大理学府深造,被保送到省书院培养。 罗大任虽满腹经纶、学识过人,无奈家境贫寒,加之当时官场腐败,自己又不善阿谀周旋,他仕途不达,报国之心成了泡影,只好写字卖文为生。1916年,他用多年积累的100银圆买了地,并向村民集资,在家乡盖起了3幢茅屋,购置了书桌和简单教具,创办了一所“彝民小学”,取名“同仁馆”,意为不分贵贱高低、民族、性别,均一视同仁。并从昆明等地请来了同窗好友为师,自己也亲自授课,坚持了数年,培养了不少人才。1920年,罗大任受景东县总编纂侯应中的邀请,赴县城参加县志编修工作,他以渊博的学识和出众的书法被推为总校。他还参加了黄炳坤创办的“稻香吟诗社”,以侯应中、罗大任为骨干的10位成员,形成了一个有组织的诗词创作集体,把景东的诗词创作推向了高潮。1932年,景福岔河的水阁梁子成立了“专管小学”,罗大任被时任景东县教育局局长的张胜周聘为“专管小学”教师,赴岔河执教。1935年,罗大任回老家办了一期专攻文科的初中补习班,培养了一批彝族学子。1937年,罗大任再次受邀到县城教员讲习班授课,不久后因病逝世,享年 62 岁。 罗大任赴景福岔河“专管小学”教学时57岁,他带着长孙一同前往岔河,一则让其随堂听课,学习知识;一则为他烧火做饭,当使嘴人。“专管小学”共招收了2个班,共20多人,大班学生14岁至17岁,小班学生10岁至13岁,开展复式教学。据冯大生回忆,当年他16岁,被编入了大班。教材使用的是当时政府出版的语言、读文、作文、写字、算术、历史、公民等。在此基础上,罗大任自编乡土教材,结合当地农村实际,教一些生活、生产、地名、山名等常识。罗大任不仅教学生识文断字,更重要的是教给学生做人的道理,教育学生爱国爱民。他治学严谨,教学有方,授课能举一反三,学生易听明白好理解。那时候先生是可以打学生的,但罗大任从不惩罚学生。由于学生年龄大理解能力较强,罗大任又善于教书,教学效果较好,师生间也建立了深厚的友情。 罗大任在岔河教学期间,喜欢和当地村民交往,并结下了深情厚谊。有一次,他带领学生参加苍台(凤冠山余脉)朝山会,看到途中和苍台绚丽多彩的山川景象时,当即吟出“呼朋持酒上苍台,野草闲花夹路开。径上山顶歇一会,仙人留我慢归来。”抒发了罗大任热爱大自然、热爱祖国秀丽山河的情怀。岔河地理位置特别,周围被无量山支脉凤冠山、中梁山、象鼻子山、丫巴山环抱,罗大任依据山形特征写了一首诗:“独立南移是凤冠,中梁端坐天地宽。一个丫巴通象鼻,牵来耕种叶家田。”真实形象地把岔河的地貌概括在诗中。 1934年,国民教育处于瘫痪状态。岔河“专管小学”开办两年后也“流产”了。面对这样令人痛心的现实,罗大任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渺小与无助,他只好还乡。冯大生老人清清楚楚地记得,不少村民和学生自愿前来送行。同学们哽咽了,村民掉泪了,罗大任的眼睛也湿了,场面叫人心碎。 1935年,罗大任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家乡老仓。年过花甲的他本来可以安享晚年了,但一心扑在教育上的罗大任克服了重重困难,在家乡再次开办了专攻文科的初中补习班,继续教书育人。 人的一生图个什么?图的不就是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。物质财富会消耗,有价值的精神财富却可一世长存,乃至流芳百世。罗大任一生致力于办学与讲学,他一生生活清贫,但他的精神财富较之当时那些身居豪华宅院、家有万贯的富豪有价值得多。(陈文武)
本文来源:《普洱日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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